寒戰 (2012) (DVD) (台灣版) DVD Region All

《寒戰》新世代警界風雲

『警察最大的公敵，從來都是自己人。』

這段話揭示了港片《寒戰 Cold War》的核心，一部沒有『匪』的警匪片，警察要抓的是『內鬼』。

從『臥底』到『黑警』
1981年章國明導演、艾迪主演的《邊緣人》，在金馬獎得到導演、男主角、劇本三項大獎，寫出警方臥底黑社會，兩面不是人的矛盾，開啟香港警匪片『臥底』類型，直至2002年《無間道》，在傳統的警方臥底梁朝偉之外，安插了黑社會臥底劉德華分庭抗禮，也就是港陸說的『黑警』，意指警界中的『內鬼』。

《無間道》之後，有探討臥底做回警察心態的《黑白道》，有警察黑社會雙重臥底的《Laughing Gor之變節》，而為錢、為權出賣同僚的『黑警』亦持續存在於港片中，但《寒戰》與前述警匪片最大的不同是：沒有『臥底』，只有『黑警』，並將層面升至最具影響力的警隊高層，是一場挑戰『法治』的警界內鬥。

前段《寒戰》行動，後段《寒戰》解密
《寒戰》開頭的高空攝影，俯瞰香港街頭爆炸案件，彷若幕後黑手遙控全局，並用架構圖帶出警務處的角色職稱和分屬派系，迅速交代對立的兩位副處長劉傑輝(郭富城飾)和李文彬(梁家輝飾)底下人馬，營造出明快的節奏感。

故事源於一架衝鋒車失蹤，五位警員被劫持勒索，李文彬的兒子李家俊(彭于晏飾)也在其中，正值警務處長(王敏德飾)出國洽公，行動組的李文彬搶先帶頭將此命名為『寒戰』，激進暴烈的作風引起同僚不滿，管理組的劉傑輝奪權成功，未料接手後贖金遭劫、同事殉職，警方行動全被歹徒掌控，劉傑輝自己亦被檢舉。後段ICAC『廉証公署』主任張國棟(李治廷飾)介入調查，找出『寒戰』行動背後的『內鬼』。

用『辦公室政爭』包裝『雙雄對決』
以警察為主角，當然有飛車追逐、街頭爆破，然而辦公室的針鋒相對飆演技，刺激火爆不輸動作戲，一場郭富城、梁家輝各擁人馬爭辯對峙，看似講理，其實是比誰比較大聲，誰比較給力，想奪權，不只看票數夠嗎？還要看誰能『上達天聽』，打好上層關係。

縱然對立橋段讓人想起東尼史考特的《赤色風暴》(Crimson Tide)，但《寒戰》最精采的是：將戰場移至辦公室，藉階級分明的警界寫出多層面的職場攻防，比如出事時，梁家輝砲轟尹子維要其部門負責的『先下手為強』；下屬林家棟被高層郭富城挖角時，替自己留後路的圓滑；白領楊采妮不懼武官梁家輝的強勢，抬出最高原則『法治』反攻；還有保安局長劉德華面對媒體發問時，談笑用兵的公關應對；最犀利莫過於前輩梁家輝教訓後輩李治廷的『職場潛規則』，盡顯薑是老的辣。

港產片本就擅長拍辦公室的白領生活，與愛情結合的《孤男寡女》就是一例，而雙雄對立更是警匪片常見的模式，從事幕後工作多年的兩位新導演梁樂民(資深美術指導)、陸劍青(參與多部電影製作的副導演)，從4年前的美國大選得到靈感，將政權爭鬥的利害衝突套用在警匪片，以『辦公室政爭』包裝『雙雄對決』，從舊類型的混搭拍出新意。

從《無間道》到《寒戰》
2002年《無間道》講個人身分的矛盾，2012年《寒戰》談群體利益的爭鬥，兩部片本質不同，卻分別反映了所處的世代。

《無間道》從臥底的身分認同，投射出97回歸後『我是誰？』的大哉問，正反兩方的臥底，立場相異，心態相似，深刻的是因臥底而生的人情與義氣，那是港片裡最扣人心弦的情味，也令幕前幕後皆為一時之選的《無間道》，能夠連拍三集，成為一個世代的經典。

《寒戰》所處的則是『合拍片』行之有年，放眼大陸市場亦想保留港產原味的當下，囊括中青代演員黃金組合，群星拱照資深幕後人轉戰新導演，帶著對新一代港片的期許，鼓勵新人『大膽假設』，也不忘提點『作好功課再發問』。梁樂民、陸劍青兩位導演籌畫多年，從政治角度切入警匪片，翻新警察故事，以法治為依歸合於審查方向，亦是香港社會訴求的核心價值。

並非延續《無間道》人性掙扎的『灰色地帶』，而是導向法治至上的『黑白分明』，因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人，所以沒有太多的情感牽扯，100多分鐘的片長裡，融入大量警界資訊，人物關係點到為止，前段『職場如戰場』的交鋒，勝於後段解案的爆破懸念和文字宣告。劇情緊湊，公私分明，卻也相對少了過往的情味，《寒戰》是場冷靜的心理戰，反襯人人為己的非常時期，寄望制度能守住最後的底線。

不是另一部《無間道》，但掀起新世代警界風雲的《寒戰》值得一看，片中反映時勢的敏捷和融合類型的靈活，正是港片吸引人的本質。

文／Ocean（台灣）〔原文出處︰Ocean時光機〕

《寒戰》︰合拍警匪片的人性鬥爭

自從2004年元旦CEPA協議開始實施以來，曾經一度很注重於人性化、個性化探索的警匪片﹙比如吳宇森的《英雄本色》、林嶺東的《龍虎風雲》等﹚，在合拍片的框架下有著同質化的危險︰似乎警察很少存在灰色地帶，似乎內部里也不存在較為激烈的信念衝突，似乎壞人就要被繩之以法……即使是麥兆輝與莊文強合導的《竊聽風雲》，一念之差產生的貪婪也給警察帶來萬劫不復的後果。而這部由陸劍青與梁樂民聯合執導的《寒戰》，則在表現香港警察內部運作、矛盾衝突上帶來了些許的驚喜。

影片在片頭字幕時便結合了警察內部架構介紹了演職員，隨後一輛包括現任行動組副處長李文彬獨子在內的衝鋒車，在午夜時被挾持並神秘失蹤，此時正值處長等高官外出開會，李文彬不僅是領導行動組開始分析案情、追尋線索等，甚至擅自提高戒備指數，於是，年輕有為的調查科警長劉傑輝謀反而接手整個行動，並以不小的代價救出了警員，但數天之後廉政公署懷疑警察內部有內奸，介入調查，於是，三個部門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

影片有些類似於當年的《無間道》，即盡可能的以文戲來不斷的推進劇情的發展、人物的關系、戲劇的張力，只是不同於《無間道》的雙重臥底的設置，《寒戰》更著力於警察內部、警察與廉政公署之間的矛盾關系，如第二次李文彬將戒備行為再次升級至三級時，辦公室里不僅是爆發了李文彬與女秘書之間的信念衝突﹙因為彼此堅持各自的理念﹚，甚至也爆發了李文彬與劉傑輝之間的矛盾，這段數分鐘的戲較為深入的探討了警察內部的信念之爭與權力制約，可以說是近十年來最精彩的一次警察內部的矛盾鬥爭。

與此同時，《寒戰》還借鑒了林嶺東的《龍虎風雲》等影片的元素，深入的探討體制下的灰色人性，最明顯的是林家棟與錢嘉樂扮演的兩個警察吧。前者可以說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因為堅持自己對於法律的正義看法，先是參與了對自己上司的謀反，但對於不擇手段的同事黑警則流露出驚訝的眼神，隱含著理想主義與現實生存困境之間的矛盾；而後者很明顯是搶劫5,500萬港元的知情人、參與者，按照最後的謎底揭曉的說法，實際上他大可不必去救助在天橋上遭遇悍匪的上司劉傑輝，因為可以借刀殺人以除後患，只是他在瞬間的猶豫後冒著危險極速開車前往救助……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在錢嘉樂扮演的徐永基﹙還有其他一些警員﹚身上，被創作者賦予了灰警的復雜人性，也使得影片更為豐富、多元化。

另外，男演員們的相互飚戲也為影片帶來了不小的張力，特別是梁家輝與郭富城兩位影帝在辦公室里針鋒相對的爭執的那一幕，短短幾分鐘的戲則充滿著豐富又復雜的信息量；而年青一代的李治廷也同樣帶來了驚喜。按理說，李治廷扮演的廉政公署的角色，無論是對於調查科還是行動科來說都是不討好的人物﹙七十年代中香港就爆發過比較嚴重的警察與廉政公署的衝突﹚，何況相比於梁家輝或郭富城的老資格來說，李治廷都顯得有些稚嫩，但初生之犢不畏虎，他將這個人物的青嫩、自負又充滿野心的內心表現的很突出，如他要在辦公室里帶走郭富城的那一幕，野心與正義感共舞。

商業類型片本身一方面是存在傳統的元素，另一方面又需要作出各種變化或者更為精良，才能愉悅大眾。香港的警匪片在八九十年代時一度衍生出警察片、英雄片等亞類型，而在《龍虎風雲》、《野獸刑警》等警匪片里則深入的探討人性，可惜近十年來警匪片因為內地審查等緣故趨於同質化，像《証人》、《線人》之類的探討人性的作品則較少，而《寒戰》的最可取之處就在於，它一方面借鑒了《PTU》、《跟蹤》的挖掘、表現警察內部的分工部門，同時又通過人性的善惡之爭等來探討人性。盡管影片也有一些瑕疵﹙比如最後的謎底揭曉使得影片虎頭蛇尾，高潮處的樓頂爆炸戲也很失真﹚，但瑕不掩瑜。

文／阿木﹙中國﹚ 〔原文出處︰阿木的聲色時光〕